哈利動了動眼皮,睜開時毫無意外地發現是夜晚。他的第一反應不是說“你終於答應了”，而是擡起手臂看時間。“十三個小時,”他說，發現自己喉嚨難受得要命，“和我估計的時間差不多——我就知道你不會在白天做這件事的。”

伏地魔在他另一側床邊坐下，臉上的表情非喜非怒。“你只想說這個？”

哈利挪動身體爬起來，小心不碰到沈睡的小天狼星，然後往自己背後墊高枕頭。“得了吧,”他一邊這麽做一邊說,語氣帶著諷刺，“別告訴我你現在還沒忘記說教。”他擡起頭，直直盯著對方的黑眼睛，“我不聽。”他說得十分理直氣壯。

伏地魔都快被他的坦然給氣笑了。“在你差點把自己性命玩完之後，你覺得你這麽說真的沒問題？”

“差點不就是沒有嗎？”哈利反問。“我相信你肯定會下來的。”

“如果我沒有呢？”伏地魔的臉色沒有絲毫好轉。“我從沒見過比你更愚蠢的了，”他譏諷道，“萬一我覺得這只是個意外，你就得等到……”

“沒有如果，也沒有萬一。”哈利飛快地打斷他的話。“不用假設了，事實上它們都沒有發生。事實上你下來了，是不是？事實上我信任你，並且這信任被驗證為正確的，是不是？”

伏地魔依舊冰著一張俊臉。這的確是事實，但是他就不明白了，為什麽哈利能那麽肯定他會怎麽做——又或者說，這和哈利對未來的肯定是同一個原因？

換做是他，他絕不可能把自己的性命徹底交到別人手裏。比如說，他情動的時候可以不介意哈利咬他脖頸那樣的關鍵部位，因為他知道哈利不可能通過這種事情威脅他。但他肯定不可能設計這麽一件事——把自己處於險境，只有一個人能解救他。

但如果他是被動地處在一種危險的境地呢？他無法自救，而只有哈利能幫助他脫離那種危險境地？哈利會伸出援手嗎？

伏地魔發現他並不是在思考一個無聊的假設性問題。因為這件事已經發生過了，哈利一開始就用自己的行動回答了這個問題。

“在你做到一件事以前，它看起來都像是不可能的。”哈利仔細看著他的表情，突然短促地笑了一聲。“說實話，我有很長一段時間覺得我不可能殺死你，我們差得太遠了。不過誰知道，事情在最後的時候拐了個彎呢？”

“所以？”伏地魔說，臉上的表情沒有多大變化，就算再次聽到哈利說殺不殺死他這樣的問題也一樣。

“所以……”哈利又動了動身體，覺得骨頭不再像剛醒過來時那麽酸軟無力了，就坐直了一點。“如果我把這個目標變一變，比如說讓你相信我，也不是不能做到，是不是？”

“聽起來就像是你已經能殺死我一樣。”伏地魔冷哼了一聲。“而且我必須提醒你，從沒人能得到黑魔王的徹底信任。”

“可我需要的是湯姆·裏德爾的全部信任。”哈利說。“或者伏地魔，或者黑魔王，或者你現在用的這個教授，又或者現在不知道在哪裏的戒指——我需要他們的信任，全部。”

伏地魔臉上總算出現了一絲表情波動。從沒有人敢向他要求這個，也從沒有人真的夠格這麽說。“有沒有人說過你很貪心？”

哈利朝他咧開嘴笑了。“如果你是說得寸進尺的話，我想你不是第一個這麽說的。”他有過很多次從不情願的人嘴裏套話的經歷，如果隨便就放棄，就不可能做到他之前能做到的事情。而現在也是一樣，他確信伏地魔不會坐視不理，事實也證明如此，那就只剩下唯一的問題——伏地魔必須相信他，無論情況如何，他都願意和他一起走下去。“至少你得試一下，再說可不可能吧？”他伸出手，抓住了另一只手，而後者沒有躲開。

“我本該有這種先見之明，是不是？”伏地魔說，唇邊隱隱的笑意淡化了自嘲的語氣。“你幾乎要說動我了，還差最後一點而已。”

這話聽起來就像是“來啊，有本事你就現在搞定我，不然以後就沒機會了”。哈利在心裏翻了個白眼，但行動毫不遲疑。他手上用力，把坐在他床邊的人身體拉下來，迎面就親了上去。

這吻來得突然，但是絲毫不影響火熱程度。剛開始是哈利硬抓著伏地魔的手，但很快就變成了伏地魔按著他的後腦勺，兩個人順勢就倒到了床上。

等到分開的時候，哈利覺得他眼前發昏，而這絕對不是因為他在親吻時忘記呼吸。然後肚子的感覺提醒了他，“不行，我餓了。”他喘著氣說。然後他意識到小天狼星還趴睡在一邊，臉色頓時憋得通紅。

“看起來你剛才又實現了一件原本不可能的事，可喜可賀。”伏地魔看到他的變化，故意意有所指地道。然後他沒等哈利反應，一把把他抱了起來。“等我馬上餵飽你。”

第二天天剛亮，小天狼星就很高興地發現，他原本毫無知覺的教子醒了。他沒顧得上問話，就趕緊問哈利是不是餓壞了，並且在哈利作出回答之前就先說了牛奶面包，完全沒註意到哈利聽到牛奶時詭異的臉色。學校的小精靈很快把東西送來了，而等哈利吃掉兩個面包片後，他才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。

這個原因哈利之前就想好了。“我就是想回去看著剩下的兩個人質，又怕人魚看到我會圍攻，所以就找了個偏僻的角落。沒想到腮囊草藥性過了，我差點兒嗆死，忙亂中大概把咒語給念錯了。”

這話半真半假，騙伏地魔肯定不成，但是對於不大清楚內情的人來說，已經差不多夠了。哈利確定他以後要向小天狼星坦白這件事，所以這謊話能撐過一段時間就夠了，用不著太十全十美。

小天狼星松了一口氣。“怪不得。原來休息一晚上就好了，我昨天還以為你很危險。”

雖然知道小天狼星不可能知道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麽，可哈利依舊覺得很不自在，只得含糊地應付過去。“是我太大意了，我以為我能行的。”

“你沒事就好。”小天狼星安慰他。然後他又想到了另一件事，沒忍住問道：“你們黑魔法防禦術教授好像很重視你？要知道昨天他行動得比我還快！”

哈利現在一點也不想聽到伏地魔相關話題。“這個我不知道，但他魔法水平很不錯。”

小天狼星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。“能看出來……”他說，“而且客觀地說，他長得還挺英俊的。這次真是要多謝他，我會記得給他謝禮的。”

哈利覺得他再不把這話題轉開的話，小天狼星一定能看到他臉色爆紅的景色。“羅爾德教授他一貫不在乎這個，我去道謝就行了。”他繼續岔開話題，“對了，比賽結果怎麽樣了？”

這話看起來比前一個理由有效，因為小天狼星把他原本準備說的“怎麽可以”換成了別的。“鄧布利多和他們協調過了，一致認為你在五分鐘裏完成來回是事實，後面的事情只能算你多做了點事，會扣一點分。”他生怕哈利因此感到沮喪，又急忙道：“克魯姆差不多一個小時才回來呢！就算你再扣分也不會比他低的！”

這結果比哈利料想的好太多了。他原本做了最壞的打算，就是墊底，還計劃在最後一輪迷宮裏得回來。“太好了。”他真心地說。

可是小天狼星明顯不這麽想。“但你完全是出於好意啊！不行，我得和鄧布利多說說，這分本不該扣的。”他站起來，幫哈利掖了掖被角，“你再睡會兒，好嗎？我想一會兒羅恩和赫敏就會來看你了。”

哈利求之不得。雖然他昨天沒有湖底窒息那樣的經歷，但也折騰了半宿，現在渾身酸軟，困得要命。他目送小天狼星走出病房，沾上枕頭就立刻睡著了。

第二場比賽有驚無險地過去之後，後頭的四個月簡直就和天堂一樣。兩次霍格莫德周末，沒有任何煩心的事情。而且所有人都開始知道，哈利和他們的黑魔法防禦術課程教授私交不錯。這被眾人認為是理所當然的——哈利原本在這門課上的表現就很優異，教授偏向他一些是很正常的。

大概只有赫敏不這麽覺得。她只知道一件事，就是她之前看到哈利和他們的教授不歡而散，現在看到兩人不著痕跡地眉眼傳情。中間缺少了最關鍵的環節吧？他們怎麽突然就把過去的爭吵解決了、還順便往甜蜜期過度的？

對此哈利是這麽解釋的。“我找他再談了一次話，他答應我試試。”

“就這麽簡單？”赫敏十分狐疑。“你就這麽把他說服了？我覺得他看起來不像容易采取別人意見的人？”

何止是不容易，簡直是頑固，八匹馬也拉不回來，哈利心想。要不是他下了一劑猛藥的話，情況還不知道會變成什麽樣呢。不過他當然不會把這話說出來，而只是道：“這的確不那麽容易，但你確定你要聽裏頭的內情嗎？”

“當然不。”赫敏趕緊否認。她和哈利打聽一下沒事，萬一被他們教授知道了，還不得吃不了兜著走？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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